第 57 章

醫修大會後，秦念難得清閑。北地風雪雖大，但很遼闊，是與歸一宗不同的風光。

這裏的修士喜歡飲烈酒、品靈食，遍地酒肆。秦念尋了家人多的店，本是想嘗嘗靈食的滋味，沒想到店面太受歡迎，待她進去，已經沒了位置，只好退出來換了家清冷些的。

小店人少，秦念對靈食已然不抱期待，沒想到店家做出的靈食別有一番風味。一只爆辣焦香的烈火雞吃下，居然有些意猶未盡。

空中滑過一絲靈力波動，一碗濃白的魚湯驀然出現在桌上。白白的魚湯裏漂著嫩綠的青菜，灑了細碎的蔥花，香味撲鼻，令人食欲大振。

【天下第一】:【第一次做，我也沒嘗過味道。不過我猜，一定不甜也不鹹。】

秦念都能想象到小趙修士期待的眼神，嘗了嘗，眼睛一亮:【好喝。】

趙刃將做廢的幾鍋收拾好，眉眼間染上笑意:【當然，我學了好久。】

他修為日漲，攢靈石攢得很快，終於敢霍霍寶貴的靈食。口腹之欲，他以往是不重視的，只顧著給正心準備劍鞘，也是近日看到同守懸劍谷的道友在做，這才起了心思。

那道友是位食修，趙刃費勁封了道劍意做交換，從他那裏學到了做法。這些天他做了許多次，只有這一次最成功。

“呼呼的北風裏喝一口鮮美的湯，這滋味，你不懂，”食修如是道，“渾身都暖洋洋的。你在喝湯，窗外是簌簌雪落，很愜意呢。”

趙刃確實不懂。他更喜歡喝烈酒，一口下肚，辣意順著嗓子眼下滑，是迎著再大的風雪也驅不散的熱。

近來北地愈冷，常需靈力禦寒。他們北地的修士早已經習慣了嚴寒，也愛飲烈酒，但念念是醫修，興許不會喜歡喝酒，食修的湯倒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
秦念步上長街，隔著漫天飛雪望向懸劍谷。離山高險難越，所要把守的，只有懸劍谷和渡靈河。

小趙修士就在懸劍谷。

她清楚懸劍谷的輪換機制，猜想小趙修士這幾天正是輪休。且近日交戰不如以往激烈，對輪休的修士來說，是難得的修養時機。

秦念勻了些丹藥給小趙修士，【你好生休養。】

長久的沈默之後，小趙修士又傳來了一樣法器。秦念細細看去，是一只秀美的碧玉鐲。

她直截了當:【何意？】

趙刃灌下一口酒，醉眼朦朧，張了張口，一個氣音也發不出來。

手中的酒壺歪歪斜斜倒在地上。都說酒壯人膽，可他喝了這麽多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他不禁問道，承認自己心悅念念，真的很難嗎？不，一點也不難，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念念。

可越是想說出來，卻越是情怯。患得患失、落於下風、任人拿捏，趙刃苦笑。

除卻情意，半點不由己。

寒風吹來，他低頭道:【抱歉，方才一時糊塗。】

【我要去守關了。】

良久，通靈玉閃爍一下，碎光照亮趙刃的眼眸，又很快黯淡下來。

【暮寒雪霽】:【註意安全。】

趙刃情緒難辨，眉目沈冷，提著正心轉向懸劍谷。

念念冰雪聰明，細致入微，一定知道他想說什麽。她避而不答，已經是明晃晃的拒絕，只是不想讓他難堪。

過於禮貌周全，也是一種殘忍。

這提醒他，他與她周圍的人並無不同，他只是因緣際會有了接近她的可能。

……

秦念在城中繞了一圈，回了劍門山。

齊頌枝在門口堵她，伸手在她面前揮揮:“回神啦！”

秦念扯唇笑笑:“師姐，你幹嘛？”

齊頌枝哼哼，圍著她轉，拍拍她肩膀:“江師兄找你。”

江寒竹？倒是許久未見。

她上山，江寒竹負手而立，白衣勝雪，俊逸的面容在冰雪掩映下更顯冷厲。

秦念道:“師兄有事找我？”

江寒竹頷首:“我要去霽雨城，來你這裏取些經。”

霽雨城近年來風評不錯，雖然臨近邊界，但在凡人中口碑極好，即便在修士中，評價也不差。

她回憶了一下:“風氣很好，以師兄的實力，幾乎沒什麽需要註意的。”

江寒竹眉目不變，留下一枚傳音符:“若有意外，還請秦師妹鼎力相助。”

這傳音符是特制的，價格昂貴，但功效也強，傳音速度極快。

晚間，劍門山一片漆黑。

秦念煉了會兒丹藥，轉頭時觸及濃稠的夜色，不由想起小趙修士。

北地苦寒，守懸劍谷更甚。小趙修士說，他是個很高很怕冷的劍修。風這麽大，他現在冷麽？

秦念搖頭，將小趙修士從腦海中拋出去。

她明白他的意思。

繁華歷盡，過眼雲煙。率真直白的小趙修士的確與她所見過的人都不同，熱烈的情緒似乎能灼燒人心，對她有很大的吸引力，但還不至於讓她停留。

今日過後，想來小趙修士再不會出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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